见习记者 陈宝亮 北京报道

在“免费通话”不愠不火的时候，腾讯悄然而动。

11月11日晚，腾讯发布微信电话本1.0版本，打出“高清免费通话”的标语并广而告之。一夜之间，微信电话本刷遍微信朋友圈，并且迅速登上Itunes热门搜索、排在首位。

12日上午，由于注册用户过多，腾讯服务器开始拥塞，微信电话本发布公告称：登录、注册、短信验证等功能出现问题。至记者截稿之时，微信电话本仍未发布修复公告。

一个并不那么完美的开场，并没有冲淡广大用户对于“免费通话”的憧憬，无数人发问：“免费通话的时代真的来了么？三大运营商在做什么？”

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数位运营商人士看来，“电话未必能免费。但电话从传统话音模式走向流量模式，早已大势所趋。”即便如此，用户的通话成本也会大幅降低。“理想情况下，1分钟电话只需要消耗100K流量，按照套餐内流量计算，成本是1分钱，用户支出只有普通话音的5%-10%。”一位运营商人士如是计算。

对运营商而言，这意味着未来有可能流失90%的话音收入。但令人诧异的是，运营商对微信电话本潜在威胁的反应堪称淡定。

冲击并不“凶猛”

微信电话本称不上新鲜应用。通过Wi-Fi、3G、4G网络拨打电话的技术被称为VoIP，这一领域最成功的玩家是skype。Skype是第一批全球免费的语音通话软件，目前拥有超过3亿的活跃用户。电信市场分析公司TeleGeography给出分析报告指出：超过15%的iphone用户安装了Skype、40%的全球国际通话通过Skype完成。

而值得一提的是，Skype开源了很多技术代码，推动了大量VoIP应用的诞生。提供类似业务的应用还包括WhatsApp、Facebook Messenger、Viber、Line、Tango等等，这些应用在Andriod的下载数量均超过1亿次。

在微信电话本推出之前，微信、QQ的手机应用中已经拥有语音电话功能，此次微信电话本将语音作为独立业务，操作更为便捷，且关联了通讯录、微信好友，拥有5亿微信用户基础。

在这些应用的影响下，用户的通话时长逐渐减少。以中国移动为例，2011年至2013年，用户MOU（平均每户每月通话时长）分别为525分钟、512分钟、486分钟，而对应的话音收入则分别为3640亿、3680亿、3556亿，收入递减。

一位中国移动人士笑称：“每年减少的收入也就100多亿。这种变量放在运营商几千亿的盘子里，根本感觉不到。OTT的冲击其实没有外界炒作的那么凶猛。”

2013年，微信的出现导致了中移动短信使用量首次下滑，其全年短信使用量从7445亿条降低至7341亿条。这一年，中国移动曾尝试向微信采取收费策略，由此爆发了“微信收费”事件，并引发业内持续数月的讨论。但最终，“微信收费”不了了之。这一年，中移动短信收入从442亿减至413亿。同样，“只少了29亿，其实感觉不到。”

“运营商拿OTT没有什么好办法。对微信如此，对微信电话本也一样。”在知名电信分析师、四川规划设计院副总工程师程德杰看来，微信电话本可以看做一个里程碑事件，“它的意义在于：OTT一改之前遮遮掩掩的态度，开始公开站在传统业务的对立面，并且开展正面攻势、取代传统业务。”

失之桑榆，收之东隅

不过，失之桑榆，收之东隅。

2013年，中国移动短信+话音收入累计减少163亿，但其移动数据流量业务收入则增长了388亿，从665亿增至1053亿。流量收入的增长弥补了传统收入的漏洞。

中国移动系统支撑部副总经理宁宇在其微信中如是评论：“腾讯推出微信电话本，早在意料之中。流量取代语音是趋势，别人不做，运营商也会自己做。”运营商需要关心的是：长期考虑，流量业务的增长是否能跑赢传统业务的下滑速度？

唯一值得庆幸的是，相比于传统业务，VoIP业务还存在很大程度上的不完美。三大运营商每年投入数千亿资本建设网络、完善覆盖、及时维护，以此保障了传统话音的不断话、通话流畅等多种体验。而支撑VoIP业务的基本只有软件，其投入完全不成正比。投资的天壤之别，决定了业务体验差异。

使用微信电话本的用户可以发现，在固定网络环境下其通话质量可以保证，但如果通话者的位置发生变化，手机网络环境从Wi-Fi切换到3G、2G等移动网络，或者遇到网络拥塞时，通话会中断5-10秒，甚至直接挂断。而且，相比于传统的电话业务，微信电话本无法做到来电自动弹屏，只能通过“横幅”显示，比传统操作模式多出数个步骤。

程德杰告诉记者：“现阶段来看，微信电话本会逐渐拥有一些用户市场，但这个过程会比较缓慢，而且，不可能取代运营商的业务。”

目前，中国移动正在其覆盖全国300多个城市的4G网络上测试VoLTE业务。诺基亚通信Smart Labs 实验室曾对OTT的 VoIP 和 VoLTE业务进行了测试对比，测试结果显示：VoLTE比VoIP音质提高40%、省电40%、延时低94%、节省50%的流量消耗，而且，VoLTE可以实现“永不断线”。

目前，Verizon、AT&T、NTT约10家运营商推出VoLTE服务，中移动计划在2015年全面商用VoLTE。

未知的未来

中国移动董事长奚国华在其2014年上半年报告中提出过“三条曲线”，他指出电信业有语音、流量、内容应用三条增长曲线。“语音曲线在走下坡路，要尽可能维持它的价值，给转型提供更长的窗口期。目前，流量曲线势头比较好，在与语音曲线下滑的‘博弈’中跑得更快，弥补了语音下滑对收入的影响。”

奚国华认为：“未来，运营商的关键是要做好第三条曲线，也就是内容应用。”不过，奚国华也指出，“目前，这条增长曲线有很大的不确定性，充满未知。公司在这方面做了很多探索，包括九大基地的发展、推动几大基地公司化改造。”但下一步到底怎么办？要认真思考和谋划。运营商还是有很多优势、有很多能力、有很多资源，关键问题是通过转型把这些能力、资源、优势的作用充分发挥出来。

已经有人在尝试开发运营商的资源优势。一位中国电信高级技术专家日前离职创业，他创办了一个名为凌天科创的互联网初创企业。“我们正在研发一种基于云计算的基础通信能力开放平台。在该通信能力开放平台下，任何互联网App开发者，均可通过简单的几行代码，将语音和视频通信功能嵌入其App中，并可实现和现有电信网络的互联互通。”他认为，VoIP只是对电信业务的部分替代，而这种新的资源利用方式，会彻底颠覆绝大多数的个人以及企业电信业务，“尤其是企业级市场，这才是运营商利润的大头。”

在美国，有一家名为Twilio的云通信公司，其2013年营收5000万美元，已经获得融资7000万美元，估值为十几亿美元。一份中国电信内部文件中，将Twilio形容为“打包运营商”，Twilio以更简单、便捷、开放的方式，将运营商的绝大多数网络功能开放给所有人，而无需承担高昂的建设成本。

上述中国电信人士认为：“运营商的威胁，并非来自某几种业务的变化。而是整个资源利用方式的颠覆。”